走近女法医李华敏：趴腐败尸体旁寻蛆找罪证

杨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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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刘启路

阅读提示|勘验尸体、探察血迹、提取指纹……这不是电视剧中的镜头，而是邓州市公安局主检法医师李华敏每天都要面对的工作。在李华敏眼中，“永远都不会说谎”的尸体更值得尊重。从警24年来，她已让千余例尸体“开口说话”，侦破疑难命案80余起。人称“当代女宋慈”。

一路走来，有缉凶洗冤的喜悦，也有用老乡的盆洗手后、看到老乡把盆扔掉的委屈。10月28日，作为全国公安机关爱民模范，李华敏在人民大会堂受到习近平接见。昨日，作为爱民模范报告团成员之一，李华敏赴郑作报告，记者就此为您揭开一名女法医神秘且真实的一面。

【镜头】别人掩鼻围观，她趴在尸体旁寻蛆

2007年8月28日，邓州市裴营乡东丁村玉米地发现一具无名男尸。正值酷暑，尸体高度腐败，蛆蝇围绕，阵阵尸臭令人窒息。

村民在数十米外掩鼻围观，李华敏则趴在尸体旁寻找蛆虫，“找出最长的蛆虫和蛹壳，用比例尺量长度，就可以推断死亡时间。”……数小时高温作业后，李华敏虚脱晕倒在地。

同事扶起李华敏，劝她休息，她耳中却只有死者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为尽快找出真凶，李华敏强忍不适，继续对现场每一寸地面、每一棵草、每一棵玉米秆，一遍遍反复勘查。终于，在距尸体300米处，发现一枚带血迹的纽扣，确定了第一现场位置，同时根据尸检结果，推断出死亡时间和致伤工具。有了这些信息，警方很快破案，抓获犯罪嫌疑人，同时还带破了北京市一起多年未破的命案。

这只是李华敏工作中一个最普通的镜头。案发现场在哪，她就在哪出现，天若降雨，担心的不是自己淋雨，而是赶紧给尸体遮雨，免得破坏现场。李华敏说，在一些非常环境长时间勘查，常有同事出现昏厥、脱水、过敏等状况。

【成就】用“Y染色体排查法”迅速确定凶手家族

2006年3月，邓州市腰店乡一大龄未婚女青年在家遇害身亡，现场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线索。李华敏选择让尸体“说话”：经对死者进行反复检验，在其胸部提取到微量可疑唾液斑痕，检出“凶手”的DNA成分。根据现场分析，嫌疑人应是本地人。李华敏直接使用“姓氏Y染色体排查法”，确定嫌疑人所在家族，而后在该家族中逐一采取血样，揪出嫌疑人。

而在两年前，此类案件的侦破难度难以想象。2004年2月，邓州市张村镇发生一起针对留守妇女的恶性强奸杀人案。李华敏虽从现场提取到嫌疑人留下的分泌物，但要找到真凶，需对嫌疑区域内近万名男性血样进行采集比对，如大海捞针。案件久久不破，周边群众的恐慌日渐加深，李华敏如坐针毡。

压力之下，李华敏产生一个想法：案发地周围村庄，均以姓氏、宗族稳定居住，如果把相关DNA的知识运用其中，就能大大缩小侦查范围。而后，李华敏辗转郑州、北京、武汉等地，请教相关DNA专家，经反复模拟实验，最终找出“Y染色体排查法”应用规律，并据此锁定元凶。

“如嫌疑人所在村有五个家族，取五份血，就可比对出嫌疑人所属家族，而不用逐人验血。”此后，该排查法在全省、全国迅速推广，屡屡立功。

【委屈】用过的东西遭嫌弃，参加喜宴吃闭门羹

命案现场带来的感官不适让常人难以承受，而李华敏从事的这份特殊工作，几乎每天都要面对尸体。她怎么看待自己的工作？心里到底害不害怕？带着这些疑问，昨日报告会后，本报记者采访了李华敏。

“其实我胆很小，小时候都不敢和生人讲话。”李华敏说，实习时解剖尸体，也怕得手抖，但实习老师对解剖的严谨和对尸体的尊重，给她很大激励。从警后，通过尸检破案带来的成就感，更是压过一切恐惧和不适。

尸检、活体损伤鉴定、物证化验……180万人口的邓州市，只有4名法医，他们承担着繁重的鉴定任务，每天最多要面对5具尸体。紧张的工作他们早已适应，令人委屈的是人们对这个职业的偏见与误解。李华敏坦言，如不是双双从医的父母对这份工作的理解，以及丈夫的支持，自己也很难坚持下去。

“最早当法医时，到老乡家里用脸盆洗个手，老乡转身就把盆扔了，还有同行参加村里喜宴，被拒绝上桌吃饭。”李华敏说，人们觉得法医天天和尸体打交道，太不吉利，他们破案时接触过的物品，多会被主人丢弃。就连自家亲戚也调侃：“你做饭家里人敢吃吗？”

此外，社会上一些不良风气，也让法医鉴定这项严谨工作时常遭人误解。2005年3月，村民张某与邻居发生纠纷，在厮打中死亡。张妻刘某一口咬定丈夫是被邻居打死的，经尸检发现，死者损伤轻微，真正死因是心脏疾病。李华敏最终出具“张某因心脏病发作而死亡，外伤是诱发因素”的鉴定结论。

当刘某得知该结论对民事索赔不利后，多次托亲找友，求李华敏改变鉴定结果，并送来5000元红包，被李华敏一口回绝。刘某见此不行，纠集亲属到李华敏单位进行谩骂攻击。李华敏形容那些天是“人生最灰暗的时段”，面对重重压力，李华敏仍坚持原则。刘某无奈，只好申请省城某医院重新鉴定，结果和先前一样，刘某哑口无言。

事后同事问她，既然那么委屈，为啥不追究刘某诬告的责任？李华敏说，算了，她丈夫不在了，半边天都塌了，比起她，我这点委屈算啥！

而今，让李华敏欣慰的是，时过境迁，人们观念大多转变，在农村除一些老人外，不再对他们有偏见。而从警多年来，李华敏通过刑事科学技术手段，已侦破有重大影响的案件720余起。当地不少百姓认识了她，见面直呼她“宋慈”。

人物档案

李华敏：女，1969年7月出生。1990年7月从洛阳医专毕业后，分配到河南省邓州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成为一名法医。现任河南省邓州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兼刑事科学技术室主任、主检法医师。

李华敏先后荣获全省劳动模范、全省优秀人民警察等荣誉称号，荣立个人三等功两次。日前，她被评为全国公安机关爱民模范（我省公安机关4个集体和4名个人受表彰），在人民大会堂受到习近平总书记等中央领导接见。作为爱民模范事迹报告团5名成员之一，李华敏近期在全国进行巡回报告。

李华敏说：“法医虽然不直接接触群众，但法医鉴定结果在案件侦破中发挥着重要作用，而每一个案件都牵涉一个甚至几个家庭，关系着每一个当事人的切身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