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做警察

杨凡

        举世瞩目的南京青奥会在一片沸腾与喧嚣中圆满结束了，和评价北京和伦敦的奥运会一样，国际奥委会的官僚们依然说这是一次无与伦比完美无缺的伟大赛事，而全省的警察刚刚结束了他们整月无休的工作状态，回归到基本无休的正常状态。对这样的盛会和壮举，他们无动于衷，因为早已习以为常，因为他们急着赶回家看熟睡中的宝宝。
        昨晚一位苏州警察在微博上传了一张孩子在办公桌前趴着睡觉的照片，他的身上盖着爸爸的警服。很多人都说看了心酸，其实也还好，每一个工作负责的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我小时候就经常在放学后陪父母加班到很晚。这让我想起了之前看过的一篇微小说，叫做《爸爸的车》，一位太仓师兄的故事。警察已经连续加班一周了，有一天夜里回来，蹑手蹑脚到儿子的房间里，看到桌上放着一张画，妻子说幼儿园在办我的梦想绘画大赛，这是儿子的作品，他一直想给爸爸看。警察爸爸看着这幅画，它由两部分组成，上面的是太阳下的房子和门口停着的车，下面的是月亮下的房子和门口的车，他眉头微皱觉得孩子还这么小，怎么会如此现实，尽想着房子和车子。他决定把儿子从熟睡中叫醒好好说道说道，结果孩子揉着朦胧的睡眼，嘟囔着小嘴认真地说，这是爸爸的警车和我们的家啊，这是爸爸早上上班的时候，这是爸爸晚上下班的时候，我好想爸爸的警车可以一直停在家里。爸爸哭了，读者的眼睛也湿润了。
          我认识的每一个警察，都曾说过自己对家庭有所亏欠，这和每一个努力奋斗的劳动者是一样的。不同的是，警察在努力奋斗照顾家庭的同时，肩上还承担了更多的责任，心里还顶受着更大的压力，面前还冒着更多的风险。随着社会的转型，治安形势维稳形势的需要，警察的勤务日渐增多，很多刚参加工作的新民警是必须要住在派出所的，以备随时加班，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而年纪再大一点的也多是无暇照顾家里。在和平年代，警察是伤亡率最高的职业之一。不要说隔一段时间就能见诸于报端的新闻消息，就是在我身边，张家港市公安局就在10、11年先后牺牲了3位民警。抛开去年黄升那样在山东被歹徒杀害的恶性案件，大多数其实都是交通事故或者在岗位上过劳死，如果没有那么大的压力和那么多的工作量，他们，是不会因劳累致死的。
       有时候还有难以言说的委屈。去年年底，我的一位刚参加工作的师弟打我电话，哭着说他的委屈。作为社区民警，他晚上加班去社区走访宣传安全防范知识，在敲开一户人家说明来意后，那家主人一脸的不悦说你们警察怎么这么烦啊，跟狗屁膏药似的，然后就冷冷地关上了门，而同样的闭门羹他已吃了多次，从警时燃烧的热情正在慢慢熄灭。我说，这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群众还是很客气的，你要不断磨练你的耐心和沟通技巧啊。有趣的是，越是这种对警察一脸不屑的人，遇到事情越是要找警察帮他来解决，到那时就是另一副说辞，你们警察干什么吃的，老是看不到人！这样的事情每个警察都遇到过，见得多了就成了公安局主页宣传的老娘舅真亲人了。给一些人说是走狗，给一些媒体说是看门狗，然后领导在安慰你的时候说狗也不是骂人的词啊，是人类的好朋友啊。我们一些记者，抓到些警察的负面流言就赶紧标个大标题大肆宣扬，却对每时每刻出现在大街小巷的巡警、早晚高峰站在路口吸灰尘的交警、你一个电话马上赶到的110民警习以为常、熟视无睹。
       有人会说，既然干警察这么苦，这么累，这么危险，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做警察？
是啊，我们为什么要做警察。我刚刚专门为此问了一下度娘，发现答案都和制式条例一样整齐划一，大体总结起来应该是：为了头顶的阳光，为了心中的梦想，为了群众的笑脸，为了除暴安良。这样说没什么不对，但只提炼了高大上不够全面。我想起了伊桑霍克，他在电影训练日和布鲁克林警察里两度出演警察，形象也是大相径庭，他对家庭充满了爱，为了妻子为了孩子愿意去做危险度很高的缉毒警察，也因为同样的原因敢拼敢闯敢冒风险，在前一部中凭借主角光环侥幸活了下来，在后一部中迷失了自己最终死在毒贩的枪下。还有丹泽尔华盛顿，还有唐钱德尔，他们的角色则亦正亦邪，一样在刚入警时充满拼劲儿想要大展拳脚维护正义，也一样很快适应了复杂的生存环境游刃有余得到晋升，一样最终在亦真亦假中丢掉了自己本来的样貌而凄凉地死在了洛杉矶和纽约的街头。
       还有李察基尔扮演的一个纽约老巡警，他最大的特点是谨小慎微，万事求稳。他甚至不愿意带新警察，因为他们总是要惹麻烦，他在同事的嘲笑和无视中默默等待退休的日子，一旦退休他就能得到一笔丰厚的养老金。他一个人住在一所空荡的公寓里，偶尔寂寞就去找一个相熟的妓女放松一下。在他即将退休的前一天，偶然发现了一起绑架案，经过复杂的心理斗争，他决定不能视而不见，终于完成了从警生涯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冒险。
        我的母校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是全中国最好的警校。上学的时候，我曾就为什么读警校问过身边的同学，得到的答案五花八门。我是警察世家，家里每一个男人的就业首选就是警察，因为门儿清；我爸妈说警察是公务员，工作稳定；我们那不太平，老实人老受欺负，我干警察了得回去收拾那帮丫挺的坏人；我觉得警服特帅，你不觉得么；我，恩，我不大懂报志愿的事，误填了提前批……
       尽管答案各不相同，但我的同学们既来之则安之，都非常认真地训练，非常努力地学习，充满期待地憧憬着未来从警的日子。每天天还没亮的时候，你就能听到操场上晨练的号子；周末大家都放假休息的时候，你也能看到公大学生备勤的身影；还有武道场上流过的鲜血和洒下的汗水，都告诉大家我们在时刻准备着，准备着成为共和国的预备警官。警校的学生不是最聪明的，也不是最优秀的，但他们是最忠诚的，是最坚韧的。最聪明的都去大洋的那一头给美国人打工了，最忠诚的还骑着电瓶车在你家的门外巡逻。
       当警察是内心的冲动。四年前，在塘桥派出所刚参加公安工作时，我有一个师傅叫易立青，40多岁，一脸的憨厚随和。有一次他和我说，20年前他还是个工人，有一天路过公安局门口，看见一张招警告示，他当时激动不已二话没说就报了名，从此成为一名警察。后来有一次处警，一个神经病在大街上舞刀自杀，他猛地冲上去夺刀，结果被刀捅伤差点死掉。事后，我问他当时是什么动力驱使他奋不顾身冲上去的，是信仰么。他憨憨一笑，说应该也有吧，毕竟我是党员啊，不过当时哪有时间鼓什么勇气，就是不由自主地要上，你穿着这身警服，老百姓都看着呐。他说这就是一种内心的冲动，和他当年报名考警察时一样，说不清的，就是想就是要。当时我还理解不了，直到一年后我参加一次抓毒贩的行动，动员会上说对方肯定有刀，也许会有枪。所以，在伏击等待的时候我非常紧张，手也在发抖，然后目标车辆就忽然停到预定位置，在那一刹那我忽然懂了老易的心境，当时真的没有工夫细想，就是一个箭步冲上去，用最快的速度打开车门，用最大的力气把嫌犯拉下来拷好……抓捕行动结束后，我想起了一首歌里的歌词：我该站在原地还是走向前，也许，前面就是深渊。
        当警察是儿时的憧憬。男孩子的小时候都玩过警察抓小偷的游戏，还无一例外的都喜欢做警察。在小孩子的心里，身着帅气英挺警服的警察形象是威武神圣的，每当顽劣时父母甚至会说要让警察叔叔来管你。我有一个亲戚家的小孩叫大宝，上幼儿园了，淘气得很，谁都管不住，就对我服气，每次见了就跑过来拉着我的手讨好地说警察叔叔好。这样，小孩子会对警察啊，军人啊这种穿制服的形象有一种天然的崇拜或者说敬畏，有相当一部分就说我长大后也要这样，多威风。我认识一个警花，她对我讲，我之所以做警察，就是因为小时候看电视，海岩的电视剧，便衣警察啊，玉观音啊，永不瞑目啊，觉得警察好帅好浪漫，所以一定要考警校。而海岩本人我见过，他的职业说到底，也是一名警察。
       当警察是追梦的途径。这个就有点理想主义，觉得通过工作，通过行业，可以为自己的社会理想或者说是制度愿景贡献一点力量。你比方说，像我是法律系出身，学法律的人，搞法律工作的人，不管是公检法还是律师还是别的职业，都或多或少对体制对社会有一种责任感有一种理想的期待。从小到大，我们每个人都或多或少会遇到一些不公正的待遇，这是社会的常态，没什么好抱怨的，但我希望能有所改变，哪怕我为公平正义只做一点点的事，只做一点点的贡献。比如对打击这个事，我就有自己的看法，个别执法部门会为了任务而打击，不会具体对象具体对待，这本身没有错，因为严格的打击也是维护法律公信力威慑力的一种必要手段，否则何以震慑违法犯罪。但我有时会想，有的人咎由自取罪大恶极，打击处理无可厚非，可有的人犯的错是否真的达到必须给他烙上一生烙印的程度，或者只管处理不管教育，欢迎你下次继续光顾给我提供人头，这就和法律的初衷背离了，不是么。法者，国之公器也，不可妄动；人者，万物之灵也，不可轻毁啊。
       当警察是无奈的抉择。我大一在家乡一个刑警队见习的时候，当时一个副中队长很照顾我，我们有时会一起吃饭聊天。他和我说，十几年前他还是高中生的时候，心里一直想着将来要当个大煤老板或者当个官儿什么的，有尊严有地位多好，后来要报志愿，他爹对他说，你说的都挺好，但咱们这样的家境冒不起险，也等不及输不起，你还是先有个稳定的工作，把你们兄弟上学的欠债还了，再慢慢培养你的孩子，慢慢来不能急。所以，他就报了省警校，后来如父所愿做了警察，然后一路平平稳稳干到今天。他也很爱警察，用自己的努力为这身警服争了不少光，但他和警察的缘分，不是一见钟情，不是天作之合，而是包办婚姻，先结了婚，再慢慢对这一行产生了不舍的依恋和感情。
        赫尔博斯说，我写作，只是为了让时光的流逝使我心安。今天，我代表所有的警察说，我愿意做警察，是为了让我激昂的热血可以尽情流淌；是为了让我头顶的警徽能够熠熠生辉；是为了我的孩子能在一片平安祥和的乐土上茁壮成长；是为了我个人的尊严和荣誉能够和伟大祖国的中国梦紧密相连！

烽火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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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董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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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戏言

兵心依旧

选择了就要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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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好申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