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镇公务员的愁苦生活，不可不看（转）

杨凡

?很多人有一种误解，认为公务员是多么幸福，多么好捞。似乎坐在那里看报纸喝茶就可以过一天。如果你说的是在城市机关工作了十年以上的老油条的话，那么我承认这个有些根据（并不全然如此）。但如果你认为公务员人人如此那就是天大的谬误了。我国公务员的主流：乡镇基层公务员，过的就是城市人完全想象不到的困苦生活。
　　 你进去，要考试，说不定还要拉关系，出金钱。好了，进去以后，能快乐起来么？非也。这是苦难的开始。
　　 首先，一个最简单的问题：语言。各地的公务员往往是异地考来，而广西，众所周知是一个多语言的地区，粤语、桂柳话、普通话、壮语、平话、苗语、瑶语、布衣语等等不一而足。如果你懂得某地方的方言，也不要得意得太早。有些语言/方言的分割大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比如壮语，从上林到扶绥，区区百余公里之内，至少有三种壮语方言存在，彼此之间无法听懂。而能听懂不要以为就可以过关，比如粤语，南宁与扶绥之间相去不过50多公里，但语言差别很大，人们一听就能听得出来。有时候，领导认为你的口音不顺耳，就会皱着眉头要求你不要说方言了，改说普通话，但你要清楚，如果这样的话，就意味着你在人人都讲当地方言的环境中，成为一个不能充分融入的另类。在周围都是方言的情况下，你一个人操着异乡语言，显得非常唐突和孤独。就算你会说当地方言，有很多地区同时存在多种语言(最常见的是壮语和汉语并存，还有很多地方壮语、普通话、平话或桂柳话之类三四种语言存在），你不可能样样学到家。要命的是，你不通当地全部方言，别人可不会管。在工作中，尤其是在通电话时，下面的村官们往往讲本地话，虽然他们大多也会讲普通话，但紧急时，不可能慢慢搜索普通话词句来跟你讲，当然是要用本地话最为方便——对你来说则是极大的不方便。而如果因此误事，你可是要负责的！
　　 一般来说考公务员的少则22岁，多则30岁以上，早就过了学语言的时机了，这时再从头学起，来得及么？就算你辛苦去学，那么本地或邻近地区的公务员或村官、借调人员们在干什么？他们可不会等着你慢慢学。有升官的机会，他们肯定是占先的了。
　　 好吧，语言问题你过关了。但这只是个开始。你进去之后，不要指望能够按照录取你的时候的职位来上班。领导会根据你的实际情况来安排职位。比如，如果你是以“农业助理”名义进去，3个月后可能发现自己成了宣传或武装干事。能够真正按照原先设定职位上班的，只是极少数。
　　 这个并没有什么，问题是在这3个月内，乃至以后的3年之内，或更长，你是要什么都干的，从清扫（不止室内，也不止乡镇政府内部，而是乡镇全部都有可能，看情形，你是要去扫牛粪的）到收发文件，从参加军训到写文章、到除草、到在厨房里打下手、到下乡参加农村帮扶、在发生严重刑事犯罪或群体性事件时，与派出所协同进行现场处理——简单说就是下村喂蚊子数小时到数天。乃至摆碗摆筷，或扑灭森林大火。一切的一切你都要参加，不要以为你有固定的职责。
　　 好的，做就做吧。这是工作的本份，但是慢着。这一切可不遵守8小时工作制，重复一遍，你的一切时间，基本都是属于乡镇的。如果需要赶写文章，你夜间就不得休息，很晚才能睡觉。如果要劳动，往往就超过了吃饭时间。午睡、夜间，这些人们可以休息的时间，你都不能安稳，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得到休息。
　　 另一方面，乡镇干部有一项非常沉重的任务：值班。这是什么概念呢？从上午8点钟到夜间10点半，你除了吃饭和午睡(如果还有的话）都要呆在办公室内，到10点半以后也不能休息，必须把办公室的电话转移到自己的手机上，以便随时接听公务电话——这可不是无聊。农村经常会发生必须立即处理的时间，比如严重的刑事案件，比如突发的自然灾害等，接听不及时，是要受处分的。直到次日早上8点，你才能把这一倒霉的任务移交。
　　 星期六、星期天总可以休息吧，不一定。值班、下乡和加班都是无情的。让你星期六值班你就得值，那末节假日呢？让你五月五日值班你也得值，大年初三，也一样！想回家？没那么容易！如果有了紧急任务，比如抓计生，那么所有人都得加班，你就不要回家了。看看这些打乱了的时间，如果你是离家较远——不用很远，比如说从南宁到上林某乡，那么一个月可能顺利回家过完周末的次数不超过2次。而一年之内，过完馄饨假日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
　　 至于其它的职场和官场的勾心斗角，则任何地方的政府都会发生，这个无须多说。
　　 你的居住和饮食，不用指望太好。现在各乡镇多半要求干部在乡镇政府大院内居住，这是为了尽可能的随时调遣你，无论半夜或刮风下雨。这些房子是需要用钱购买使用权的，因为乡镇往往因为种种原因，住宅楼的产权，前后领导之间存在不同意见，因此弄得必须用钱补偿。如果谈不拢，那么你们可能会弄到几个人挤一间房的地步，很是狼狈。
　　 好吧，你凑合着就住了，但是不要忘记，乡镇基本上没有什么好的用品，只有最基本的日用品可卖，连蚊帐、竹席之类最简单的物品可能都要到附近县城购买，很不方便。如果一时急需，你简直不知道上哪里去购买。
　　 因为种种原因，房间往往很脏，尤其是男人的住房。如果产权不明晰的房子，你收拾也不是，不收拾也不是，那就更加乱得令人叹为观止了）——一般的女人是无法忍受的。
　　 在广西，夏天非常热，但是在乡镇政府内，一般只有电风扇，而且很少，有的办公室甚至根本就没有电风扇!而有的，也往往只有一扇——不管坐着几个人。虽然乡镇没有热岛效应，但是你依然可以充分感受到痛苦的滋味。
　　 在你住的地方和工作的地方，有几个朋友你是必须牢记的——跳蚤、蚊子等等。它们围绕着你，可能会让你在一天之内身上出现几十个包。你很难战胜它们，无论用驱蚊水还是蚊帐，更何况上班时间是不能下蚊帐的！很多乡镇干部大夏天穿着皮鞋，不是为了好看，仅仅是为了防蚊。当然，半夜里，蟑螂肯定是飞来飞去的。唯一的安慰是：在草地上有蛇，在树上有鸟，可以观看和聆听。
　　 在吃的方面，一般的乡镇会有食堂，你在早上可以吃到免费的稀饭和咸菜——免费的，而且永远如此。中午和晚上你会吃到一荤一素，所以你可以重新体验在学校的时候早上11点想着午餐，下午5点想着晚餐、晚上10点想着夜宵的生活。如果要吃零食，也许街上会有小卖部，有简单的零食卖，除此之外，不要奢望更多——比如一个24小时营业的粉店之类。由于常常要做体力活，所以饥饿是永远伴随着你的。
　　 娱乐方面，乡镇没有卡拉ok，没有像样的图书馆，网吧虽然有一到三间不等，但是里面的污脏程度可以让你望而却步。另外，由于工作很忙，即使你的乡镇离县城很近，想去县城玩耍，也很少有机会。
　　 在付出这一切之后，你能获得什么呢？工资，在进去的第一年，是一千多块钱一个月。在一年之后，定职定级，可以升到一千几百块，今后改革了，可能会升到两千块以上。但是，年底的奖金和平时的补贴之类，你是注定不能和城市公务员相比的。一年有个2万块，你应该觉得满意。记住，这是你一天工作10小时，一周工作60小时之后得到的。
　　 当然，你可能升迁，实际上乡镇的公务员升迁比较快。一般3年后，就可以做到连科级都算不上的组委、宣委、纪委之类。再过3年，你会升到县城去做同级的职务，再过3年，你会回到乡下做个副乡长或副书记之类，再过3年你会调回县里去，这时候升迁就再也不是自动的了，一切全由你自己的能力而定。你的竞争对手很多，从村官到同样考进来的公务员，到借调来的老师（乡镇政府的人手永远是不够用的，时常需要借调中小学的老师来）。你能否战胜那些地头蛇呢？
　　 如果做到了乡镇的领导（最大的党委书记、乡镇长是正科级干部），那么你的时间会相对多些，但是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而且，你的胆子更重，要负的责任更多。金钱当然也会增多，但同样的，每个下乡的上级人员，都会让你设酒席作陪。有时候两天之内会有三次酒席，你要毁灭自己的身体作为向上爬的代价。当然喝酒是城市和乡镇都会有的，只不过，乡下的品味更低，更粗俗而已。
　　 如果你在乡镇做着做着后悔了，要跑回城市里去，当然的，乡镇干部会极力挽留你，这是真诚的，甚至可以说是可怜的。因为乡下连大专生都是不多见的，一个干部有本科就非常醒目了。但是如果你执意要回城，那么你的档案里面对你的评语就很难说了。如果你还想做公务员或事业单位，那么这对你来说相当关键。
　　 如果要说简单点，那么我开列在乡镇做公务员的所得和代价：
　　 所得：你可以获得在乡下生活的经验，获得忍受痛苦的能力；
　　 稳定的收入，而且会不断增加，今后的养老和医疗也都有了保障；
　　 代价：你不用指望发财了（当然黑色收入很难说，即使有，也要等10年以上，也就是你35-40岁的时候，做了乡长或乡党委书记的时候）；
　　 你不用指望考本科了（如果是专科生毕业的话），也不用考研了（如果是本科生毕业的话），因为你没有时间，就算有时间，疲劳不堪的你也只想睡觉而已；
　　 你不用指望考各种各样的证，理由同上；
　　 你要赶快和城市里的女朋友分手，因为你根本没有时间陪她了，她的父母也决不会同意女儿和你这样的乡下土豹子来往。娶个乡下老婆吧。当然，以后你调动了，她自然要和你两地分居，而且你的孩子也只能在乡下或最多在县城里读书，受不知道什么人的教育；
　　 你再也没有城市生活的机会了，你将远离现代生活。
　　 当然，你到60岁，会回到故乡的。
　　 最后，我的建议是：如果你是城市人，尤其是大城市或富裕城市的人，我强烈的建议你不要去考乡镇公务员，除非你确实又老又无能，实在没有办法了；如果是农村人或乡镇出身的人，那么你考率清楚，看看付出如此多时间是否值得。
　　 还有一点，让我们表示对乡镇公务员，包括领导干部在内的敬意吧。正是他们超人的劳动，才使我国的广大农村政权得以维持和运转。对他们的任何误解都是很难让人接受的，诬陷和诽谤更是令人不能原谅。

汲湘

幸好没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