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记办案途中以身殉职的江苏南通刑警支队长顾瑛

烽火人生

8月26日，江苏省南通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支队长顾瑛在办案途中不幸遭遇车祸以身殉职。从警32年来，顾瑛始终奋战在公安工作第一线，他所在的刑警支队曾被国务院命名为“特别能战斗刑警队”。8月30日，本报头版刊登题为《顾瑛：以战斗的姿态倒在风雨中》的通讯，引起强烈反响。近日，本报记者再赴南通，探访英雄背后的平凡故事。
　　采访顾瑛的事迹很难，因为从11月19日到20日中午，记者见到了顾瑛生前的数十位领导、同事及群众和受害者家属，要在这么短时间里把每一个人眼中的顾瑛都还原，着实不易。采访顾瑛的事迹又很简单，因为不需要问，所有被采访者一提起顾瑛，都有说不完的故事……
　　“案件如果不破，我就有一种负罪感”
　　今年3月26日，全国公安机关爱民模范先进事迹报告会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顾瑛代表南通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参加，接受“全国公安机关爱民模范集体”荣誉称号。和他一起来的有江苏省公安厅政治部主任左锁粉。
　　报告会结束返回宾馆，别人都是兴高采烈，顾瑛却找到左锁粉，情绪很低落地说：“组织给我们这么高的荣誉，但我们却还有一起命案没侦破，我心里很难受，觉得有愧于这个荣誉。”左锁粉拍拍顾瑛的肩膀：“你不要压力太大，有的案件一时没破也正常，并不影响你们所获得的荣誉。”顾瑛的眼眶马上就湿润了。两个月后，此案告破。
　　“案件如果不破，我就有一种负罪感。”———这是顾瑛常说的一句话。南通市副市长、公安局局长秦剑平说：“他是一个激情如火、忘我投入的工作‘狂人’。我觉得他有一种‘背包精神’，哪里发生案件，他就把指挥部搬到哪里，没有节假日。”
　　2008年1月16日，南通和泰州交界处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案件，涉及3地，侦破很困难。受害人家属告诉记者：“顾瑛非常认真，多次带民警跟我交流，我非常感动。那时马上到春节了，人家都忙着过年，他们却一心扑在案件上。除夕那天的下午，我看到了他们；大年初一下午，我又看到了他们。”案件是300多天后侦破的，这位受害人家属在听到记者来南通采访顾瑛事迹的消息后，当天就从老家赶过来。
　　案子破了，就是顾瑛最高兴的事。一次，刑警支队技术大队副大队长贾东涛在对一起命案进行DNA鉴定时遇到了困难，连续好几天没有攻克。终于有结果后，贾东涛打电话告诉顾瑛，他大喊一声“好！”嫌等电梯慢，自己跑着从1楼冲上5楼看结果。刑警支队的驾驶员葛年青说：“他太累了，一上车就睡觉，连梦话都跟案子有关。有一次，我亲耳听见他睡觉时说‘这个家伙会是谁呢？’”
　　顾瑛的邻居听说有记者来，主动提出要接受采访。他提醒记者：“你们不要光顾着看大案———顾瑛确实办了很多大案要案，你知道他对小案是如何看待的？”这位退休老教师向记者描述了他被骗3000元后顾瑛及时侦破的情景。顾瑛去世后，这位和顾瑛“一天到晚见不到面，就算见面了也是点个头而已”的邻居，两次到殡仪馆送行。
　　无论到哪里，他包里一定有书
　　在信息科技飞速发展的今天，顾瑛视书如命，勤思好学，最大的嗜好就是写东西、看书，曾被浙江省公安厅邀请讲“新时期刑侦工作十大关系”课。
　　刑警支队二大队民警顾小兵说：“他的独特之处在哪儿？我觉得，他是一个读书人，他有自己的精神家园。这么多年，他从没间断学习。不是为了文凭，不是为了职称，他的学习没有一点功利色彩。”
　　顾瑛的衣着非常简单，但无论到哪里，包里一定有书。
　　在认定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的时候，有民警不能完全理解其判定标准。顾瑛在解释完有关法律条文后，又补充说：“你们就想，案子破了，受害人是不是还余恨未消？犯罪组织盘踞的行业是不是还余波未平？按照普通罪名处理犯罪分子后，我们是不是还感觉到意犹未尽？如果这3点都符合，一般就是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虽然不一定准确，但我们确实豁然开朗。”一位民警说。
　　“DNA鉴定专业性非常强，领导一般不会去关注技术细节，但有一次我们利用最新技术侦破了一起案件后，顾瑛非常感兴趣，说‘给我找几篇文章看看’。我就从《中外法学》杂志上复印了几篇文章给他。2周后，他跟我进行讨论。他的创新不是就案论案的，而是通过一项技术，带动整个基础工作的应用。”贾东涛说。
　　刑警支队一大队副教导员顾林说，顾瑛生前有3个愿望：一是写一本书，总结多年来对刑侦工作的思考；二是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看书；三是制定南通市将来5到10年的刑侦工作规划。
　　有一次顾瑛带队里民警到北京出差，办完事后还有点时间，顾瑛说：“不如去逛逛书店吧。”他告诫大家：“要多读书。”———由于历史原因，顾瑛的初始学历只是初中。
　　“有责任，是我的；案子破了，给你记功”
　　顾瑛常说：“作为刑警队长，对下属要充满兄弟般的情谊。攻则相就，退则相护。”他像一块吸铁石一样，到哪儿都能把人给聚在一起。
　　贾东涛说，跟他这么多年，每次晚上工作到深夜，他都会打电话来让大家出去吃点夜宵；有时还会有后勤部门的人过来，说顾支队长嘱咐他带大家吃点饭；有时他亲自在楼下等。“说实话，由于要求很严，在他手下工作，我压力确实很大。”贾东涛说，为了安慰他，顾瑛老是说：“东涛，不要怕，有责任，是我的；案子破了，给你记功。”
　　顾瑛不抽烟，很少喝酒，从来不进歌舞厅，在外出差时对吃住没有任何要求。海安县公安局副局长兼刑侦大队大队长席玉龙告诉记者，只有一次顾瑛出差住旅店时提了一个小要求：换个亮点儿的灯泡，方便他晚上看书看材料。为了省电，他走后又拧下了这个灯泡。
　　然而，有一次顾瑛在公安局大院看到两个民警在干吃馒头，一问说是贵州过来办事的，就狠狠批评了工作人员，问怎么不好好招待。
　　顾瑛很少有时间陪家里人，最近的一张全家福照片，里面的女儿才7岁———而他的女儿今年28岁了。
　　今年8月26日下午，南通地区下起瓢泼大雨，电闪雷鸣，顾瑛驱车赶往如东县参加入室侵财案件侦破工作研讨。“要是我肯定不走了。但他约好的时间不能改。”刑警支队政委方建新说。
　　如东县公安局副局长陈小林与顾瑛进行了最后的通话。15时41分，顾瑛来电话说：“估计还有40分钟到，你们材料准备好没有？”15时43分，顾瑛再次来电：“这次还要研究别的案情，请你们的‘一把手’也参加。”16时45分，陈小林连续拨了5个电话给顾瑛，却已无人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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