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预警察心理危机(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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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亚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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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乃强

　　CCTV《新闻会客厅》6月21日播出“干预警察心理危机”，以下是节目内容。
　　短片一：
　　[同期]杭州警官：“我们的队伍名叫闪电队，闪电代表我们警察打击犯罪，保护群众快速有力！”
　　[解说]这里是浙江省杭州市公安局的警察训练基地，今天，这些平日里表情严肃、不善说笑的警官们，都带着轻松的表情来参加一场特殊的训练。
　　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将由一位女性教官担任训练指导。而今天的训练目的就是要让所有参训警官都要放松心情，感受快乐。
　　[同期]杭州警官：“我们的队歌是，我们是九号，我们是九号……”
　　[解说]她就是今天的教官，名叫陈亚丽，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是杭州市公安局的警察心理辅导员，从2000年开始，陈亚丽就一直从事着警察的心理健康辅导工作，基层警员的心理健康状况一直都是她关注的重点。
　　李小萌：欢迎来到《新闻会客厅》。在前面的短片当中我们看到了一群非常年轻活泼的警察，他们在做什么，是在做游戏吗？今天我们就请到了来自杭州市公安局的专职心理辅导员陈亚丽，欢迎您陈警官。您首先告诉我们，刚才那些警察他们在做什么呢？
　　陈亚丽：他们在做心理行为训练。
　　李小萌：那些行为在训练什么，好像在集体摆一个很漂亮的动作。
　　陈亚丽：这是心理训练的一个内容，我们目前进行的心理工作，它的名称是心理教育，内容包括心理咨询，然后是心理讲座，第三个是建立心理档案，了解民警的人格特质，他的一些情绪稳定性，敏感程度这些都有的，这是一个测试，完了以后就是像刚才短片里面看到的那个心理训练的项目。
　　李小萌：现在这个社会，人们对于这个心理健康越来越关注，而且出现心理问题的人似乎也比以前要明显多一些，具体到警察这样的一个职业特色，警察会碰到哪一类的心理问题比较多呢？
　　陈亚丽：应该说常人有的心理问题警察里面都会有，但是警察这个心理问题他经常会表现为一种创伤后的应激障碍，这个问题现在相对比较难解决，就是民警他会梦见什么，经常隔一段时间他就梦见自己去提审犯人，犯人坐在他对面，他觉得心情非常难受，两个人开不了口供，当时那种紧张的情绪或者是愤怒的情绪就上来了。尽管他这个事情已经有，离开这个岗位已经有四五年了，但是这个梦一直在困扰着他，这是一个什么问题呢？他自己百思不得其解，作为我们至少学了那么点知识，所以我们就给他一些解释，就说这个一般是指向你以前的心理创伤积淀下来以后的一种表现方式。
　　李小萌：因为这些职业特点造成心理的压力，同时造成心理问题的都有些什么样的状况呢？
　　陈亚丽：我们去年搞了一个民警思想状况调查，问了一个问题，其中有一个问题比较清晰的，就是他的睡眠状况很不好，有7.8%的民警是失眠，睡眠质量不是很好的人，和加上这7.8%达到31%，本身就表现为一种压力状况，身心的一种变化。
　　短片二：
　　[同期]陈亚丽：“你好，这里是杭州市公安局心理热线……”
　　[解说]每周二的晚上，陈亚丽都会通过心理热线帮助那些需要心理辅导的基层民警，为了保护这些民警的个人隐私，陈亚丽从不主动询问对方的姓名、工作单位等详细信息。
　　[同期]陈亚丽：“这是有来电显示功能的办公电话，而我们的心理热线使用的是一部没有这个功能的电话机。”
　　[解说]尽管如此，大多数求助民警还是不愿意通过热线直接求助，他们更愿意选择电子邮件的方式，在网上间接获得心理帮助。
　　李小萌：你那边有一个跟公安心理有关的网站，开通之后发来电子邮件的民警多吗？
　　陈亚丽：我们2005年1月1号开通的，到现在有350封邮件。
　　李小萌：像你今天带来的这个就是一些邮件，我不看，你来看，把这个一些能说出来的内容给我们讲讲，让我们感受一下现在一些民警都碰到什么样的心理上的问题。
　　陈亚丽：我记得，今天我这里没有带来，这个邮件是比较早的一个邮件了，这个民警由于经常加班，任务比较多，他就一直在单位里面加班，心里又很内疚，小孩非常小，家里还有一个病人，所以他就觉得自己工作又忙不完，家里的事情也没完成，所以整天就觉得不是很开心，人就越来越胖，很奇怪，人会胖起来，甚至于有一些生理上的症状，他当时发邮件来，就讲到，小便里面有血，这种情况也出现了，所以他是不断地在熬，想熬过这段时间，单位里的事情又不敢跟领导去说，我任务轻一点怎么样，一直在这么持续在工作，所以他就在这个情况之下，不知道怎么想了一下给我发来邮件，实际上我后来跟他回邮件的过程当中，就发现他对家庭的内疚这部分可以处理掉的，因为我们杭州应该讲民警的收入应该还过得去，根据他们家的经济状况，他的收入应该是他们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可以拿出一部分去购买家政服务，把家里的人先照顾好，自己能跟领导谈就跟领导谈一谈，是否可以少做一些或者是干得更巧一些，投入的精力可能会用到比较恰当的地方去，而不是一直在持续地这么不断地在付出，而不讲效率，所以我就跟他讨论这么几个问题，效果还是可以的。
　　李小萌：你感觉什么样的警种他的压力比较大？心理上要承受的东西比较多呢？
　　陈亚丽：哪个警种问题比较多，应该说各有特点。
　　李小萌：可以逐个说一下，比如说刑警、户籍警、交警他们各自不同的特点是什么？
　　陈亚丽：交警的压力大到什么程度？他回家休息就不知道在家干什么，就睡觉，很多人都选择睡觉，睡觉之前会看看电视，但是电视的频道他就不断地拿遥控器在那里按，他不知道看哪个频道，这本身就是焦虑的一种情绪。比如说这种不是很讲理的人要是碰到了，那怎么办？我们后来座谈会的时候讨论到，是否配备录音笔，后来杭州市马路一线执勤交警都配备了录音笔，有时候可以有效防止一些恶意投诉。
　　李小萌：可以缓解一下焦虑和压力。另外说到刑警，这个我们觉得他应该压力最大的，因为好像风险最大。
　　陈亚丽：是的，但是他们的心理素质反而蛮高的，我们今年搞了一个心理行为训练的一个计算机系统，发现他们的逻辑推理能力分数在所有警种里面是最高的。但是也有刑警经历这个场面以后对自己会留下一些心理的阴影，我曾经碰到过一个基层的女同志，她原先是做刑警工作的，就是刑侦队的一个内勤，她说刚刚参加公安工作的时候，有一次到太平间去看尸体，那个场景经常会在她梦里出现，现在这个烙印非常非常深了，就是说非常恐怖的一种场景，就留下来了，实际上对她也是有一定影响的。
　　李小萌：那你帮她什么了吗？
　　陈亚丽：暂时还不一定帮得上，就是觉得像这样一个场景，当时她说我要是若干年前知道有这么一种后续的影响，我肯定当时会去寻求一些相关的心理医生的支持，找一些技术人员，先预防这个事情的发生。
　　李小萌：我们再说说户籍警，户籍警感觉他们事儿比较多，琐碎，他们碰到心理上的问题通常会是什么样的？
　　陈亚丽：像我刚才讲的这个压力比较大的民警就是户籍警，户籍警如果是管的辖区比较大，发案率又比较高，可能他的考核的任务也是蛮重的。考核任务重他可能会担心，会焦虑，我们肯定会跟他讲，你要多向周边的同事学学，而且要做得比较巧妙，尽量寻找好的方法，跟同事搞好关系，特别是新警，他不知道从何做起，这里面就会有适应问题，换了一个社区，一点都不清楚这个社区里面的情况，他可能压力会很大。
　　短片三：
　　[同期]陈亚丽：“这是心理恢复舱，我们现在可以同时接待十名需要危机干预的民警……”
　　[解说]像陈亚丽这样的心理辅导员在杭州市公安局目前共有四十人，其中有十三人已经取得了国家级的心理咨询师资格证书，但是基层警官对心理辅导员的需求还在上升。
　　[同期]杭州市公安局拱墅区分局心理辅导员 沈群：“现在心理问题确实是困扰民警的一个问题，希望能够在警察队伍中建立起(心理辅导员)这么一支队伍，来帮助他们解决问题，其实这也是一种精神福利，对民警一种关爱的精神福利。”
　　[解说]目前，杭州市公安局所有的干部调动、警衔晋升和业务培训都要对警官的心理健康状况进行测评和建档，而对于参与消防救人和抢险救灾等应激性行动的警员，都必须在四十八小时之内进行心理危机干预。
　　李小萌：除去电话、电子邮件这样的交流方式应该也有面对面，一对一的这种谈话方式，那你那个叫会客室还是叫咨询室，有这么一个地方是吗？叫什么？那个名称，那个房间的名称？
　　陈亚丽：我们现在是和心理恢复舱设计在一起的。
　　李小萌：什么叫心理恢复舱？
　　陈亚丽：它是一个新式的设备，这个设备是针对那种，经历过血腥场面的、危险场景的民警给他们心理放松的这么一个地方，我们在这个心理恢复舱里面给他们设计了一个比较小的两个沙发，摆在那儿，大家聊聊。
　　李小萌：这样的一个地方，我没有见过，我们能不能在现场模拟一下看看，是一个什么感觉的地方，好不好？
　　陈亚丽：好的。
　　李小萌：你对这个环境有什么要求吗？比如说光线。
　　陈亚丽：至少这个地方就相对大一些，它要相对小一些，封闭一点。
　　李小萌：空旷的话没有安全感是吧，一般是多大的一个房间？
　　陈亚丽：大概比较合适的是十一二个平方。
　　李小萌：那我们只能假设了，假设我们这儿只有十一二平米，但光线上我们可以帮助到位一点，这个太亮吧？
　　陈亚丽：那肯定会亮一些。
　　李小萌：那我们光线暗一点，来，把光线暗一点。
　　陈亚丽：我们坐的位置也要调整一下。
　　李小萌：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必须要的？
　　陈亚丽：这边他会放一个比较有生机勃勃的这种盆景。
　　李小萌：一盆盆栽可以吧。
　　陈亚丽：放一个闹钟。
　　<黑场>
　　李小萌：看我们这儿准备了，代表着绿色生机的一个盆栽，这个闹钟行吗？有点可爱。要是平常的话，这个标准符合吗？
　　陈亚丽：我不会去准备这样的一个闹钟。
　　李小萌：为什么不太合适？
　　陈亚丽：简单一点好，因为有可能会引发他的一些心理的透射之类的。
　　李小萌：就是含义有点多，应该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计时就行了。那你戴手表也可以，为什么要放一个钟在桌上呢？
　　陈亚丽：我能看，他也能看，双方有一个约定。
　　李小萌：显然这纸巾就是给咨询者准备的了。
　　陈亚丽：有的时候如果说是要表示一下关怀的话，如果他哭得很伤心，我们可以拿给他。
　　李小萌：接下来就是要这样了，假设我是来咨询的一个女警察，比如说我碰到了一个什么样的问题，你帮我开解一下，我们感受一下是怎么样一个过程好吗？比如说陈警官，我前两天刚刚去了一个现场，出了一个凶案现场，看到那些血、尸体，但是这两天回家之后我脑子里总是会想那些，想得影响我正常思路和正常的工作了，我该怎么办呢？
　　陈亚丽：这个事情发生了有多久？
　　李小萌：有两天。
　　陈亚丽：已经有两天时间了是吧，有几个人跟你一起去的？
　　李小萌：当时我们是四个人。
　　陈亚丽：四个人一起去的，那他们都跟你一起去经历了现场了吗？
　　李小萌：是的。
　　陈亚丽：都看到了吗？
　　李小萌：都看到了。
　　陈亚丽：你们私下之间有没有交流？对你的这种情况？
　　李小萌：没有，我怕在同事当中显得我胆子太小了，所以我就没说。
　　陈亚丽：有这种闪回，想起以前的事情都是正常的，肯定会有，他们也会有。
　　李小萌：这是不是说明我比他们都不如啊？
　　陈亚丽：不会，不是这样的，每个人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感觉，这种感觉都是正常的，因为看到这种场景的话，作为我们正常人都会有这种比较恐怖的感觉，然后我觉得有必要的话可以把你们四个人聚在一起，然后一起来聊聊对这件事情的感受。
　　李小萌：我看见大家都没有反应，我觉得只有我有反应的话，显得我挺差劲的，所以我不想主动跟他们暴露我这种心理上的弱点。
　　陈亚丽：可能他们对这个方面也想表现出自己很坚强，也是一种心理，实际上像你这样的一种情绪的话，如果坐下来聊更好，你如果不是很愿意聊，你现在就可以跟我讲讲你当时看到的是什么样的场景，把它描绘得越仔细越好。
　　李小萌：我不能，我不是专业的真警察。但是我能感受到你那个意思，你首先让他觉得有这种反应是正常的，别把它当成是自己的差劲的一个表现。
　　陈亚丽：对。
　　李小萌：我觉得是，能够交流，能够倾诉，真的已经慢慢就有一种效果，总比一个人总在想要好很多了。
　　陈亚丽：是的，倾诉确实非常有效，有这么一个小组，有这么几个知心的朋友聊一聊，自己的情绪马上就下来了。
　　李小萌：好，我们亮灯。
　　陈亚丽：我给你做的咨询不好，真的，我自己觉得我一直在违反咨询的规则。
　　李小萌：为什么呢？
　　陈亚丽：都是封闭式的对话，真正如果说要做咨询的话，可能提供的信息会更多，他肯定会带来很多的问题，我会先去听他说，他要说很长的一段时间，然后我都一直在点头，一直在看着他，一直在关注他，讲完了然后我会跟他谈一谈，你是不是可以这样，是不是可以那样，讨论，然后由他来定究竟怎么样做。
　　李小萌：我们只是从形式上去模拟了一下。
　　陈亚丽：今天这个咨询我做得非常不成功。
　　李小萌：我觉得还是能体现出那个工作状态，你想如果在一个警察队伍当中，有这么一个房间，有这么一个人可以等着你去，让你讲出心里话，已经让人觉得有一种挺安全的感觉。
　　李小萌：但是如果这种情况多的话会影响到你的一个心境吗？会影响到你的工作和生活的状态吗？
　　陈亚丽：做这个工作本身必须要有一个很好的设置的，特别是做咨询，在心理咨询师里面有一个督导机制，就必须要有一个小组成员的督导和一个比你更高的高级咨询师的督导，这些我们都有的。我们每个星期六晚上我们都有一个杭州的，我们一起在做咨询的有一个咨询师团队的。
　　李小萌：我知道您的先生也是做警察的，他会找你做咨询吗？肯定不会了。
　　陈亚丽：不能给亲人做咨询，也不能给朋友做咨询。
　　李小萌：那你心理上的反应，一些变化会跟他去倾诉吗？
　　陈亚丽：会说，因为我很喜欢去感受自己的情绪，我会跟他去讲，我今天感觉到开心还是不开心，他也会给我很多的安慰，应该讲他对这个工作还是很支持的，我们相互理解，也是比一般的层次理解要深。
　　李小萌：好，我看这演播室放一盆绿色植物感觉挺好的，以后我们试试看，接受你的这个建议。好，谢谢您。
　　<推进导视>
　　短片四：
　　[解说] 5月31日，由116名警官参加的浙江省公安民警心理辅导培训班在杭州开课，他们将成为浙江第一批警察心理辅导员。
　　[同期] 杭州市公安局景区分局心理辅导员 张波：“在这个辅导班上确实能够学到东西，他们开设的课程跟我们实际工作结合得还是非常紧密的。请的老师应该也是我们浙江省在心理健康教育方面的专家。”
　　[解说]这个心理辅导培训班结束后，浙江省所有县市区公安机关都将拥有专门的心理辅导员，浙江成为国内第一个这样做的省份。
　　李小萌：演播室回来我们请到了浙江省公安厅政治部主任华乃强，欢迎您。您看我们这个演播室有变化，根据刚才陈警官的建议，放了绿色植物，您觉得心理上会放松一点吗？
　　华乃强：对，这样感觉自然，又回到家里的这种感觉。
　　李小萌：是什么时候开始浙江省公安厅关注到了民警的心理健康问题？
　　华乃强：我们浙江省真正开始是在2004年，2005年我们政治部专门对这个问题做了调查，我们调查了一个县级公安机关，调查了一个城市的区公安机关，调查下来我们主要做的是压力，民警存在的心理压力，以及这个压力怎么来释放，这方面的调查我们发现，有91%的民警感觉到心理有压力，48%的民警感觉这个压力释放没有手段，没有调试自己的办法，有24%的民警觉得这个压力有时候很难承受，这个事情就引起我们高度重视，这以后我们在2005年就把心理健康这个训练也好，心理健康的教育训练也好，放到了议事日程上，我们把它列入了一个 考核机制，各级公安机关都要重视这方面工作，重视这方面工作。到了2006年，2006年公安部对全国公安民警加强心理咨询、心理干预，抓得非常紧，也是给我们提出了一系列的要求和布置，我们在贯彻公安部，关于加强心理健康教育和训练的同时，我们自己浙江省公安厅党委出台了一个关于加强队伍正规化建设这个决定，正规化建设决定里面，我们设定了心理健康这个重要内容。
　　李小萌：建立起来了一种心理辅导、心理干预的机制之后，您前面说的那三个百分比的指标有变化吗？
　　华乃强：最近我们又做了一些调查研究，一个就是民警的依法执法执勤当中，群众的投诉率，执法执勤过程当中群众的来信来访，以及执法过程当中，对我们民警一些行为群众的满意度怎么样，从这方面来检验，还有从民警的违法违纪上面检验，这几个指标我们统计下来，看了报表，2005年到2006年，涉警的投诉从两千七百起降到了一千四百起，来信来访，从2004年的将近一万起，降到2006年的四千起。民警的违法违纪处理率，从2004年的千分之六降到了去年的千分之二点四。
　　李小萌：群众满意度的上升和民警违法违纪数字的下降怎么能直接说明心理健康上有了很大的改观呢？
　　华乃强：因为我们民警的执勤执法是我们履行了基本的一项职责，他这样履行打击犯罪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和服务人民群众当中，首先体现了民警的行为，民警的行为受什么支配呢？它是受民警的心理状态的支配，心理状态怎么样，他直接关系到民警在依法执法执勤当中的效果和影响力，所以最能够检验的还是民警在实践当中，民警在执法当中的一种反馈意见，或者一种反应。
　　李小萌：您感受到那种民警在高压状态下一些异样的反应，这种亲身的感受您有吗？
　　华乃强：这个感受不少的，因为我也从事公安工作三十年了，我经常下乡去，有时候经常跑民警家里，有一次我到一个刑警队长家里走访去慰问他的家属，这个刑警队长的家属跟我说了一个事儿，说你们现在公安机关忙，公安机关苦，平时家里照顾不到，都可以理解，但是发现我们老公心理承受不了，实在是太苦了，他有时候回到家里都流眼泪。我问他为什么流泪，她说他压力实在是太重，案件发生了，我要去侦破，他有时候破不掉，从自己的责任上面想，心理过不去，另外一个，受害群众也要来找到他，经常来催问，他承受不了，所以要流泪。这个事情出来以后我就想了这么几个问题，一个问题，就是我们在安排工作的时候，是不是在压力上面过于大了，或者他承担的责任过于重了，他承担的任务过于重，如果我们在安排工作当中，他的责任大于他的承受力，对他的身心是个损害，我们安排工作一般要安排这个工作基本相适应，这样才能调动他的积极性，才能发挥他的创造性。
　　李小萌：所以这不仅仅是一个心理调试的问题。
　　华乃强：对，作为我们思想政治工作来说，就是一个怎么去安慰他，怎么使他有一个成熟的心理，我刚才讲的这个是从领导怎么去安排工作，怎么去看待使他承受这个压力，减轻他的压力，但是作为个人来说，我们从心理上面怎么使我们一个一线的最基层的民警有个成熟的心态，去迎接任务，去迎接他的责任，这是非常重要的。这个方面就是要通过心理学方面的一些知识，一些办法来做。
　　李小萌：也许有的民警会说，现在警力不足，压力大，待遇低保障不够这些都是现实问题，你单纯让我有一个好的心态，能解决实际问题吗？
　　华乃强：这个也有，现在从公安工作来看，民警这个职业是个高危职业，确实非常危险， 2000年到2006年，我们浙江省的民警因公牺牲或者伤亡三百一十二人，其中牺牲了五十一人,高危。第二个，他的职业应该说压力非常大，强度非常强，他没有时空概念，他时间上面加班加点是家常便饭，所以从处理加班加点上，我们就要求他有强制措施，你必须要休假，不休假我就要扣你的岗位奖金，或者说我们岗位有津贴的，好多民警因为工作，一个岗位要做这份工作，他始终还是放在那里，或者是做一个假，做什么假呢？就是我已经休假过了，做这么一个假，来交给组织上面，不休假来完成这些任务。从广度上面来看，民警不光处理他的本职工作，他还要去调节民间的一些纠纷，还要帮助老百姓办一些其它事情，还要做一些群众求助，但必须得去做，压力更加大的还有一个什么事儿呢？就是我们警察他先进人物很多，先进集体很多，这是非常光荣的，但是有极少数害群之马，警察一出现问题，社会公众的反应度，社会公众对警察的一个，在他的岗位，执法执勤当中的损失，这个压力是很大很大的，他会影响到整个队伍的战斗力，也会影响整个公安机关的影响力。
　　李小萌：您给我讲给我一个感觉是关注到民警队伍的心理健康问题，心理辅导机制是一方面，整个管理上的思路和理念可能都是有一个转变。
　　华乃强：我们在抓心理训练的目的，是要把心理学的一些知识，转化成一种工作方法，融到我们思想政治工作中去，变成一种手段，来加强心理调试。心理调试还有一个什么办法呢？就是教会我们民警，我们教会我们的民警有一种心理学的知识以后，就是在日常的执法执勤当中能够用得上，我们现在民警在执法执勤过程当中，在巡逻过程当中，碰见的自杀是比较多的，有些群众有些思想问题解不开以后，他就跑到高楼上面去准备跳楼，这时候我们民警就要直接干预，要做思想工作，缓解他那种紧张的情绪。另外一个劫持人质案件发生以后，我们民警也要到现场，跟他做思想工作，缓解他这种很激烈的一种情绪，趁机来解决这个案情。
　　李小萌：像前面我们采访的陈警官，像她这样的专职心理咨询师在整个浙江省能有多少位？够不够？
　　华乃强：这个心理师我们一批批在培养，我们培养的途径是这样，对这个感兴趣的，对心理学感兴趣的，对生理健康比较关注的人，他们自发也好，组织也好，送他们到专门的心理培训机构去培训，就是申请国家颁发的心理咨询师的等级的称号的这么一种职责。另外一个我们自己培训，最近我们在原来零碎的培训的基础上，最近我们又做了一次大规模培训，就是我们把全省公安机关，省市县，主要是市县的派出所，这几级公安机关里边，都培养有专门知识的兼职的一些心理辅导员。
　　李小萌：县公安局都有专职辅导员。
　　华乃强：都有专职辅导员，这样针对问题可以直接跟他们联系解决，同时他又是义务的宣传员，在各种训练当中，他能够把这个心理学这个知识作为一门学科和作为一门课程辅导，使大家都能掌握，每个民警都能掌握心理学方面的知识，来调试自己，所以去年年底我提出了一个口号：在公安机关内部，要营造一种好的环境，形成一种良好的风气，良好的关系，有一种健全的心态，干什么呢？就是要求有快乐工作、用心工作。
　　李小萌：像这次办的培训班，原计划是培训80个人，结果是一共116人是吧？说明这个需求还是很大。
　　华乃强：对，现在公安机关里面关注心理学，关注心理健康的人多了，这个原因还是受社会上影响，还是民警在工作当中，在执法执勤当中碰到的问题多了引发的，所以我们原来开班我们想有的地方已经有骨干了，我们讲心理辅导师已经有了，我们不让他参加了，我们就设定了这么80个左右，后来这个网上报名的也很多，申请要求来的也很多，很多，我们觉得需要再扩大一点。